曾经是年薪百万的投行精英,我却辞职去搞“共享菜园”。 所有人都笑我疯了,直到我的菜园年入千万。 前同事来参观时,看着满园蔬菜目瞪口呆: “你种的不是菜,是金条。” 引擎的轰鸣声在陆家嘴的低空打着旋儿,最终被双层加厚玻璃滤成一种沉闷的背景音。陈明站在落地窗前,脚下是黄浦江拐弯处那片璀璨的金色,霓虹勾勒出资本的肌理。这是他奋战了十二年的疆场,空气里常年弥漫着咖啡因、打印机墨粉和一种名为“野心”的干燥气味。一小时前,他刚刚将一份签好字的辞职信放在了合伙人的桃花心木办公桌上。电子钟显示,下午六点零三分,他放弃了还有七个月就到手的七位数年终奖。 没有预想中的如释重负,胃里反而像塞了一团浸了冰水的钢丝球。他划开手机,屏幕上弹出一条物业通知,大意是小区为统一景观,禁止业主在阳台及庭院种植非观赏类植物。他想起自己那盆在二十八楼阳台苟延残喘的小番茄,仅有的几颗果实被雾霾和尾气熏得灰头土脸。一种巨大的荒谬感攫住了他。他能精准计算出跨国并购案中毫厘的汇率差,能为数十亿的资金找到最有效率的增殖路径,却无法为自己在钢筋混凝土的丛林里,种出一点像样的绿色。 “疯了,绝对是疯了。”这是合伙人看完辞职信后的唯一评语,带着资本市场特有的效率。前同事们或明或暗的目光也大抵如此,惋惜有之,不解有之,更多的是一种隔岸观火的庆幸。陈明没有辩解。他知道,有些种子,必须在离开这片钢筋水泥的温床后,才能真正发芽。 他的新战场在上海远郊,一片需要导航在最后两公里反复提示“您可能已偏离路线”的荒地。租下的五十亩地,半人高的杂草在风中摇曳出一种破败的野性。最初的几个月,是身体和意志的双重磨损。手指被锄头磨出水泡,水泡破了结成厚茧,不再是敲击键盘时的光滑。他学会了分辨黏土与沙壤,学会了看云识天气,而不是看K线图预测走势。最艰难的不是劳作的辛苦,是孤独。夜晚,住在临时搭建的板房里,四周是纯粹的、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黑暗与寂静,只有偶尔的虫鸣犬吠。他曾在一个暴雨夜,眼睁睁看着刚搭好的育苗棚被狂风掀翻,那些嫩绿的希望被泥水践踏,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雨里,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。那一刻,投行办公室里运筹帷幄的场景清晰得如同昨日,讽刺无比。 转机来自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农,姓李,是附近村里被他雇来帮忙的。老李话不多,但手底下的土地听话。他看着陈明用分析宏观经济的那套模型来规划垄沟,看着他用Excel表格精密计算株距,摇了摇头,递给他一把沾着泥土的锄头。“小陈总,”老李乡音浓重,“地不是这么种的。你得弯下腰,用手摸,用耳朵听。” 陈明愣了很久,然后接过了锄头。他真正地弯下了腰,膝盖陷入潮湿的泥土。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一条蚯蚓如何松土,一片叶芽如何舒展。他发现,土地从不回应PPT和商业计划书,它只回应汗水、时间和耐心。 “归园”这个名字,是他某个清晨看着露珠从菜叶上滚落时,突然冒出来的。他的“共享菜园”模式,也摒弃了最初那些花哨的互联网概念,变得异常简单、扎实。城市家庭线上认领一小块地,他们负责按有机标准精心种植,会员通过App随时观看作物生长,周末可以亲自来劳作、采摘。他引入了会员制,提供配送上门服务。 他把自己在金融领域磨练出的严苛用在了品控上。土壤要经过几轮休养和检测,肥料只用发酵完全的有机肥,捉虫靠的是物理方法和引入天敌。他甚至在菜园里安装了环境传感器,监测温度、湿度、光照和土壤墒情,所有数据对会员透明。这里的番茄,是真的有“番茄味”的,黄瓜掰开是满屋的清香。 口碑像藤蔓一样,在厌倦了超市里标准却无味蔬菜的城市人群中悄然蔓延。先是几个追求生活品质的朋友圈熟人,然后是他们的朋友,朋友的朋友……“归园”的会员数在一年后突破了五千,等待名单排到了半年后。 又是一个春天,菜园里已是另一番景象。规整的田垄划分出深绿、浅绿、紫红、嫩黄不同的色块,阳光透过大棚的薄膜,洒在挂满枝头的果实上,泛着健康的光泽。工人们穿着统一工服,有条不紊地采摘、装箱,准备发往市区。 几辆线条硬朗、价格不菲的黑色轿车,不太协调地停在了园区入口。车门打开,下来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,为首的正是陈明当初在投行时的直属上司,王总。他们打量着眼前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,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好奇与一丝……拘谨。 陈明穿着一身沾了点泥点的深蓝色工装,从一排番茄架后转了出来,脸上是被阳光晒出的健康肤色,笑容平和。 “老王,欢迎下乡。”他伸出手,手掌粗糙,但有力。 王总迟疑了一下,握住,目光却越过陈明,落在那些饱满得几乎要坠下来的番茄上,落在那些紫得发亮的茄子上,落在远处鸡舍里正悠闲踱步的土鸡身上。他走过一片采摘区,看到会员们,多是些带着孩子的年轻父母或精神矍铄的老人,正满心欢喜地将还带着露水的蔬菜放入篮中,孩子们在田埂间奔跑欢笑。 这位平日里在谈判桌上舌战群儒、动辄操纵亿万资金的投行大佬,此刻站在一片生菜田前,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。他弯腰摸了摸一片油亮肥厚的生菜叶子,又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立着的一块电子屏,上面实时滚动着土壤各项指标数据和空气质量指数。 他终于转过身,看向气定神闲的陈明,眼神复杂,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曾经的下属。他摇了摇头,语气里带着一种被事实碾压后的叹服,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荒谬感: “陈明啊陈明……你这哪里是在种菜?” 他顿了顿,声音不大,却在田野的风里异常清晰: “你种的这分明是金条。” 陈明笑了笑,没有接话。他望向远处,天际线是柔和的城市轮廓,而眼前,是他亲手种出的、可以触摸的丰饶。风送来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,他觉得,这才是生活本该有的味道。


发表评论 取消回复